引文
最初知道林斜阳,是因为她和紫堂宿合作演唱作词者为狐不举的歌曲《风花雪月》。”风花雪月”本来是一个很缠绵意境很微妙的词语,美则美矣,然易趋轻浮肤浅。因此将歌词写得清丽雅致并不是很难,难的是在做到清丽雅致的同时还能赋予它一些别样的厚度与沧桑。作词者显然做到了这一点,我尤其喜欢主歌第二部分:
风是盾持缨动烽烟萦带,
花是血溅五步抽尸踏骸,
雪是尤及马革纷扬棺盖,
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
烽烟萦带,难道风不能是这样的吗?血溅五步,这里的花是血花,是刀花是枪花是剑花!马革裹尸那一天,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更显凄凉……至于那一轮明月呢?它照过秦朝的砖,汉朝的瓦,唐朝的亭台楼榭,见识过熙熙攘攘的红尘,可它什么都不说,无言的在天边悬挂着,不是寡言的史官又是什么呢?
风花雪月
而林斜阳的声线显然很适合演唱这种微微具有历史沧桑感和杀伐气质的歌曲段落。
当然这样的段落在这首歌曲中并不是很多,也不需要很多,一整首中有这样的一小段便足矣。
随波逐流久,落霞尽处将军坟前千帆等闲过。
那么我们切入正题,今天我要品析的是由林斜阳演唱,稗子作词的歌曲《红袍客》。
由林斜阳演唱,稗子作词的歌曲《红袍客》
遇寻常舟子 持棹正呼喝,
唱前程苦短 去日苦其多。
随波逐流久,
落霞尽处将军坟前千帆等闲过。
日月长蹉跎,
江湖已不闻 前世旧风波,
庙堂之高者 向来无遗策,
持剑红袍客 没身于街头巷陌话本传说。
红袍客MV截图
寻常的渔夫如何能呼喝出这样悲切的歌曲?”前程苦短,去日苦多”,前半句话是说自己曾入世,后半句话则是说时光飞逝,壮志未酬。”随波逐流久,落霞尽处,将军坟前,千帆等闲过”,端的一句世态炎凉,沧海桑田。刘禹锡曾在《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一诗中云: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可是那舟沉了就是沉了,过去再好再多的舟也不是原本的那只了。有些东西消逝了,就无法再挽回。
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这首歌,他也许不懂得歌词的含义,却也能唱出歌的悲切,也许真的有一位落魄的将军曾经教过他这首歌呢?
不,他根本不是什么落魄的将军,他只不过是一个满腔热血丹心被辜负了的弃才。
落霞尽处将军坟前千帆等闲过
天色将昏,江水岸边的墓碑年代已经很久远了,荒草萋萋,不知多久没有人来祭拜了,然而从那些斑驳的字迹中,隐隐可看得出那是一位将军的坟墓,是哪位将军呢?卫青?霍去病?他们功成名就,坟墓何至如此凋敝。那么,是淮阴侯韩信吗?想到此处,他黯然一笑,如此看来,至少君王对他还有不杀之恩。
暌违久,不见故人但见深宫琉璃瓦
他助帝王改朝换代,也曾是帝王的知交好友,左膀右臂,他率兵纵横沙场,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看透了杀伐,可他终究看不透人心,看不透他昔日好友的心。”庙堂之高者,向来无遗策。江湖已不闻,前世旧风波。”都说最是帝王无情家,他不信。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我陪着你一步步走到今天,我会一直辅佐你,你也永远是我的知交。可是帝王不能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他需要的便只能是听话的臣子,需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上一回说过林下惊羽射琼花
所谓孤家寡人,说的就是帝王。他官居高位,身着红袍,可终究不过是这朝堂的宿客,有朝一日帝王看他烦了,想赶他走了,他便得马不停蹄的离开。
这些不痛不痒的传奇给不了他一个名分
只有一个地方能够容纳他的功劳,那便是街头巷陌的话本传奇和稗官野史的笔墨中:
上一回说过林下惊羽射琼花,
这一折该讲月夜逐雪盗御马,
再一场唱到殿前浴血断劫杀,
红袍猎猎如画。
其实他们说的也未必就是真实。那一场场过命的战争换来的功劳,在他们笔下却是那么的云淡风轻,闲情雅致,只知道红袍猎猎如画十分光鲜,却不曾想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脸上的血污。正史将他抛弃,他的半生功绩都被抹杀,稗官野史也只好记录和编篡一些他的逸事趣闻,这些不痛不痒的传奇给不了他一个名分。
红袍猎猎如画
名盛洛阳花 一时风头竟无它,
趁繁华 宜为好景对酌新火试新茶。
问君可能饮 畅然一笑抚掌答:
既无憾 何必醉里求缘法?
彼时言中意 后来经久方得察,
“趁繁华” 繁华最易消融高楼转瞬塌,
醒时自当醒 醉里求而不得醉倒江心筏,
饮一捧水中月华。
洛阳花,这里指的就是红袍客,他一身大红的袍子,像极了那洛阳大富大贵的牡丹。可他究竟不是牡丹,或者说不是人们眼中的牡丹。那一日,他随帝王进入洛阳,那一天,三军同庆,他与帝王饮茶,帝王问他可能饮酒,他微微一笑畅然抚掌答到:既无憾,何必醉里求缘法?于是他就这么拒绝了帝王的请求。
共饮一捧月华
其实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他从不是帝王听话的臣子,也许他没有对江山起过觊觎之心,但他的行为终究为帝王所不容。果然:
一朝是简在帝心出入不解甲,
一朝是倚功造过南北劝征伐,
一朝是鞠躬尽瘁杯酒释长铗,
半生事迹皆抹煞。
于是他就这么被放逐,被帝王放逐。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又能去到何方呢?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又能去到何方呢?
他以前太纯澈,看不透人情世故,没有察觉到昔日好友的变化。可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
他记起了那次帝王问他:趁繁华,宜为好景对酌新火试新茶。君可能饮?
原来真的要趁繁华呀,繁华是那么的短暂,就像他攻占过的城池中那些屹立了百年的高楼,如果想要破坏掉的话,其实只需一瞬的。
醒时自当醒,今朝一醉方休。以前在军中纪律森严,他从来没有喝过酒,而今是他第一次喝酒。当他再醒来的时候,竟差一点不知今夕何夕,原来他早已不在原来的酒楼中,而是在江心的小竹筏上飘荡,只有一个老渔夫陪着他……
“且由它” 未信剖肝沥胆痴心生嫌罅,一遇是知己,一别天地各为家
其实这种转瞬而逝的东西,又何必去追寻呢?苏轼不是也曾说:”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大概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命运吧。他突然就不那么感到遗憾了,只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已经回不来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遇到微服私访的帝王。
再相逢 高阁深锁,
故人长铗结锈痂。
问君可有憾 怅然一笑举杯答:
且由它 尚有好酒邀月华。
彼时言中意 后来经久方得察,
“且由它” 未信剖肝沥胆痴心生嫌罅。
一遇是知己,一别天地各为家,
不记恨,只记雨雪纷纷下。
不记恨,只记雨雪纷纷下
帝王其实也是人,是人怎么会无心呢?可是终究利益相悖,身不由己。
“君可有憾?”帝王问,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孤寂。
他看起来平静极了,举杯答:”且由它,尚有好酒邀月华。”
你明白吗?”且由它”是我未信剖肝沥胆痴心生嫌罅。
一遇是知己,一别天地各为家。
现在做不成知己了,那么就此好散,各自天涯吧。
我没有记恨你,但我记得,那一年你找到我的时候,雨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两个人的心却是暖的。
两个人无言对坐,只饮酒。
当时信功成身退白鹿放青崖, 漫天雨雪纷纷下
当时信风云际会成败只一刹,
当时信休戚是同人心不须察,
当时信功成身退白鹿放青崖,
漫天雨雪纷纷下。
而如今,你我今天饮酒的日子,也是一个下雪的日子。
彼时洛阳花,开谢由心不由它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帝王出门打猎。
彼时洛阳花,开谢由心不由它
突然问:汝安在?
没有人回答,随行的人都是新贵,没有人知道帝王口中的”汝”是谁,这时山头忽有鸣禽,像是在回答帝王的话语。帝王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那鸟儿一纵身,飞往天涯去了。
随行的人要搭弓射箭,却被帝王阻止了。
醒时自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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