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漠河舞厅》在2021年一夜火遍全网,这首歌的创作者柳爽也随之走红。参加《我们民谣2022》的综艺节目之后,他成了这个节目里的人气歌手。他告诉我,结束了比赛,才是音乐创作这条路的开始。

记者 | 卡生

见到柳爽,是在一个阳光刺眼的午后,他刚刚结束为期一个月的巡演。与舞台上相比,眼前的柳爽穿着一身休闲服,是难得松弛的状态。他说话慢条斯理,言语之间有让人舒适的节奏感,在描述一段往事或者某个人时,会很精准地还原现场或者人物的对话,让人在大脑里迅速勾勒出画面。尽管是初次见面,但一切你提出的问题,他都表现得知无不言。更有趣的是,他是那种能主动谈论自己脆弱感与黑暗面的男性。

《我们民谣2022》在今年2月底落幕,柳爽获得了第四名的成绩。这是一个中国民谣音乐人的综艺节目,算是民谣音乐人的一次大聚会。节目中有像钟立风、万晓利、张玮玮、小河、周云蓬、叶蓓这样的民谣老前辈,也有像陈鸿宇、陈粒这样大众知名度比较高的后起之秀。柳爽的出现让很多人一开始很诧异。在此前,并没有人认为他的音乐风格是民谣,因为在大家的心目中,民谣是孤独的,而他在2021年走红于网络的单曲《漠河舞厅》过于喧嚣了,它曾在上百万个短视频里作为背景音出现,无数网红在其节奏下边唱边跳。无形中,柳爽也被打上了“网络歌手”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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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人柳爽

第一次在节目里出场,按常规来讲,柳爽应该要演唱代表作《漠河舞厅》,但他并没有遂了节目组和观众的愿,而是唱了一首第一张专辑里的歌《莫妮卡》,恰是这首歌,让现场所有人对柳爽的音乐创作产生了好奇。张亚东曾在一次私下聚会对柳爽说:“说实话,我不喜欢你原来的《漠河舞厅》,但我喜欢你现在唱的歌。”柳爽喜欢这样真实的评价,这会让他变得更加清醒。

漠河舞厅

看这个节目之前,我对柳爽的印象也是刻板的。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柳爽是东北人。但他其实是新疆人。为什么一个新疆人会想到写漠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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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河舞厅》背后的故事来自柳爽和摄影师朋友一起去漠河旅行的经历。在漠河的冬天,晚上8点以后路上就已经很少有行人,整个城市被大雪覆盖,街头冷冷清清。脚底踩着的雪咯吱作响,不远处一个半地下室的地方传来音乐,循着声音,柳爽和朋友来到一个闪烁着霓虹灯的舞厅,门口有一个红底黄字的小灯牌写着“漠河舞厅”。对于这个舞厅,柳爽的描述极有画面感:“舞厅里闪烁的灯照亮了树旁边的一个雪堆,迷离的灯光顺着台阶爬上来,街上是黑的,那个地方好像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

走进舞厅,他们看见一对对老年人正跟着邓丽君的DJ版舞曲,跳着类似能旋转的圆舞曲。伴奏不重要,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踩在节拍上。舞池正中央,有一个老头在独自跳舞,动作虽然奇怪,却每一下都能跟对节拍。一曲之后,老头坐下来休息。尽管自知有些唐突,柳爽还是忍不住上前攀谈。老头聊起了发生于1987年的那场大火以及丧身火海的妻子。时过境迁,他的叙述很平淡,这反倒让柳爽难过起来。回到新疆,他翻看了当年那场大火的新闻,旧图片触动了他。在历史的尘烟里,灾难是抽象的,但一个个被灾难改变的人生,却真实而具体。于是,文字很自然地流淌出来:“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漠河舞厅新址(图|柳爽微博)

《漠河舞厅》从创作到爆红其间沉寂了一年多,连他自己也感到错愕到底是什么触发了“走红”的开关。他正和乐队一路演出,当晚很多朋友发来消息。自己的音乐被听见与认可,当然是创作者求之不得的事情,但与此同时,《漠河舞厅》也把柳爽牢牢地焊在了网络流量歌手的坐标上。演出时,登台还没唱两三首,观众里就会有人高喊着“来一首《漠河舞厅》”,好像那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作品。

《漠河舞厅》实际上是收录在柳爽2020年的专辑《星球》里的一首歌。很少有人知道,柳爽在爆红之前已经发布过两张专辑——《生长》与《如影》。对于《漠河舞厅》在短视频平台的走红,乐队的吉他手陈逸伦觉得是因为“它的歌词包含了一种逝去的、破败的回忆,编曲也很朗朗上口”。如果柳爽是那种一飞冲天的野生网络歌手,他应该要抓住这个机会,但按照另一位吉他手王子豪的说法,“柳爽更在乎的是被那些理解他的人听见”。所以,对那些充斥网络的、用这首歌当背景音乐的短视频,柳爽一度连看都不敢看。

理想的太阳

“危机感”是柳爽在采访中提到最多的词。在《我们民谣2022》之后,他可以算是成功褪去了“网络歌手”的身份,不仅获得了音乐圈各路前辈的认可,也收获了真正的乐迷。但他却告诉我,参加完比赛,他一度陷入了一种巨大的自我怀疑,状态很差,他觉得自己的音乐和那些科班出身的老前辈有差距,甚至想重新好好学习乐理。

“今年年初参加音乐节,我被安排在二手玫瑰之前演出,我特别紧张,上了台一直在想一定要好好弄,不要出错,那天却状况百出,乐队也跟着紧张起来。”演唱间隙,柳爽听到台下有观众喊了一句,“搞快一点!”潜意识里,他觉得是观众等不及要看二手玫瑰,对他不待见。演出完后,他的心情落到谷底,没有拍照就草草下了场。后来,他发现是自己听错了,但他知道,这种不待见不是来自外界,更像是与内心中另外一个自己的一场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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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广州有回音”特别专场(图|柳爽微博)

作为天蝎座,他相信自己身上混合着一种规则与自由的双重性。有次去录《看理想》的播客,主持人说他身上有着一种冰与火的对峙,柳爽觉得形容得极贴切,这也是一直困扰着他的东西。他出生在一个家风严格、正统的家庭,父亲是一名边防军人,母亲是学校里的老师。每年只有寒暑假他能跟随母亲坐上双层巴士,前往边境探望父亲。有一次,他在家门口玩泥巴,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朝着家走来,他对妈妈说:“有一个解放军叔叔找你。”

“可能是他身上的制服,也可能是那种神圣的威严感。他对我的要求有点像他带的兵。”柳爽回忆。每次去军营期间,他喜欢跑去炊事班找吃的,时间长了,他和炖大锅菜的士兵越来越熟,吃饭之余和这名士兵学会了弹吉他,这应该算是他的音乐启蒙。到了高中之后,柳爽提出想要买一把吉他,父亲没有同意,在父亲看来,搞音乐终归是不务正业,在父亲的期待里他应该成为一名军人或是警察。

报考大学时,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柳爽考上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这一切都在父亲的计划中。但离家千里后,自由感多了几分,他悄悄给自己买了一把吉他,有空的时候就弹一弹。大三时,柳爽创作了第一首歌《姥爷》,只有90秒钟,发在人人网上,封面上是柳爽和姥爷在家的合影。那是一首略显稚嫩的抒情民谣,因为诚恳饱满的情感,这首歌当时在人人网上的播放量高达18亿(含重复收听的次数),“那可是我人生第一次享受到了互联网的红利”。再加上1.85米的高个和帅气的脸庞,他迅速地成为学校里的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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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歌曲封面

大学毕业后,柳爽考进了上海的警察系统。与此同时,因为大学期间创作的一首歌《高米店南》,他也签约了民谣歌手陈鸿宇的音乐厂牌“众乐纪”。

选音乐还是体制?2018年,这是柳爽面临的选择,天平的两端分别是自由和规则。那两年里,他曾一边工作一边做音乐。演出的机会不多,在那种观众很少的LIVE HOUSE里,没有乐手,他就拉上单位一个会乐器的同事,一场演出下来500块的收入,一人分250元。这种日子没有维持太久。单位领导请来他退休了的父亲,说:“你儿子平时老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场合演出。”父亲在柳爽的成长过程里很少替他说话,但这时却罕见地开口了:“那不是乱七八糟,那是他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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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爽决定辞职。离开上海时,他送父母回家,在地铁站里,地铁快要启动时,母亲转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然而父亲始终没有转身看一眼柳爽。不久后,他收到父亲发来的简短信息:“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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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米店南》专辑封面

“你说的,明天它就会明媚的,我不远万里,却下起大雨……道别都没有说,你交换了我的生命,换长夜无尽,还冠以美名。”父亲的故事被浓缩在了一首《理想的太阳》中。

太原有没有森林

2018年辞职后,柳爽成为一名职业音乐人。在陈鸿宇的帮助下,他的第一张专辑《生长》发行,其中《莫妮卡》率先出圈,他和乐队开启了16站的专辑巡演之路。第一年,舞台下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观众。第二年,第二张专辑《如影》也很快安排了30多站的行程,但演出效果却大不如前,总是演到一半,人也走了一半。

柳爽写过的姥爷,那个小时候接他放学、陪他下象棋总让他一车一马的人,在这一年的7月去世,而他正在巡演的路上。飞机落地后,他接到母亲的电话,让他回家送姥爷最后一程,他说回不去,演出票已经卖了。巡演的路上,柳爽带着遗憾、歉意,终于,所有的情绪在太原站暴发了。

他在舞台上唱那首《姥爷》,演出现场观众寥寥,还有一个孩子大喊大叫满场跑。在某一刻,他脑海里的困顿、退缩、否定如泰山压顶。柳爽形容,那种绝望感,让他恨不得立刻卸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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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乡民谣》剧照

他看着台下不多的观众,弹响了一个音符,随即即兴唱起了当下的心情,“我有些累了,走到太原,我不知方向,走到太原。我问路人,太原到底有没有一片森林?”台下的观众被这突然的悲伤感击中,现场变得鸦雀无声。这场演出之后,《太原有没有森林》成了柳爽收录于专辑《星球》中的很重要的一首歌。

但《太原有没有森林》最终还是献给父亲的:“我说父亲哎哟,没有关系,我要去的那里会有森林,已过平遥西,璀璨的星,窗外飞影,三年瞬无息,我会回去,风也会去。”无论走得多么遥远,最困顿时,父亲的身影还是会出现。

吉他手陈逸伦跟我聊起一件事。巡演中,柳爽以职业音乐人的身份回到新疆乌鲁木齐的舞台。在发小的撮合下,他父亲终于同意去现场看一次儿子的演出,和他母亲从库车坐车来到了乌鲁木齐的现场。柳爽很感动,想着一定要演好这一场。然而,演出还没结束,他父亲已经提前离场。柳爽站在舞台中央,那一瞬间他知道,父亲依旧没有原谅他离经叛道的选择。尽管柳爽已经成为舞台上万众瞩目的人,但在父亲眼里,他依然“背叛”了他。

不过,随着《漠河舞厅》爆火,以及父亲的退休和衰老,父子关系慢慢缓和。有一次柳爽回家躲在房间里练习唱歌,父亲敲门进来,给他放了一杯柠檬水,关门时说“喝点水润润嗓子”。再后来,他们有一次在江西演出,柳爽的父母正在江西旅游,那天他父亲在现场一直站到曲终人散,之后还对柳爽说,二手玫瑰不错!

迎接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故事

柳爽喜欢的创作状态是,毫无目的地旅行,迎接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故事,“停在原地,重复的生活会让我感到枯竭,只有在路上,我会重新活过来”。他有一个公众号叫“昂叔叔”,里面不定期更新一些文字,有时候写的是他碎碎念的心情,也有新创作的歌词以及创作背后的故事。进入这个阶段,他的创作已经越来越老练,能从各种遇到的人和故事身上汲取灵感,每一首歌曲的背后都会有一个主人公。

2019年,结束了巡演后,他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中间去了广西的涠洲岛。在岛上,他吹着海风写出了《夏日回音》。这是一首难得欢快、愉悦的歌曲,能够在歌里闻到海风的潮湿。故事的主人公是柳爽在途中遇到的一个渔民,名叫韦不吊。他黝黑,身上有一股子海腥味,喜欢拍照,梦想做一个摄影家(婚纱楼那种)漠河舞厅歌词,他有一艘红色漆皮坐垫的快艇,喜欢拉一些美女游客出海。柳爽没有坐过他的快艇,他对韦不吊说:“听说你有个快艇,拉我出趟海。”韦不吊说:“拿去维修了,要下周。”下午,柳爽看见他拉着美女风驰电掣,便问:“不是拿去维修了吗?”韦不吊说:“我有我的难处,理解下。”

关于韦不吊,柳爽在公众号写了一篇六七千字的文章,他的行文幽默风趣漠河舞厅歌词,颇有小说的意味。然而,韦不吊在2022年初因为救人不幸落水身亡。柳爽常常回忆起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渔民,在《我们民谣2022》的舞台上,他用3天时间写了新歌《草叶如歌》送给韦不吊。他们刚认识那一年,韦不吊说自己人生最大的梦想是去北方看看雪,而就在那一年的12月,柳爽去了漠河,写下了《漠河舞厅》。这里面有很多际遇,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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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底下,柳爽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所有的话都在排练场和舞台上说尽了,巡演路上他只是戴着耳机听歌,巡演结束后喜欢窝在家里不出门。但他很愿意和陌生人多说两句。他家附近有一家早餐铺,经营铺子的是一对起早贪黑的老夫妻,有一次柳爽半夜喝多了,正赶上早餐店开门,老板送了他一碗蛋花汤。从此之后,他只要巡演回来都会去这家吃包子,进了门不用点餐,说一句“老规矩”老板就能会意。后来,这家早餐铺关门了,这对夫妻也消失在了这个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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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民谣2022》综艺截图

“我从小就是一个特别害怕分离的人,总觉得一个事情太好,或许就会从自己手上溜走。陌生人不会干涉你太多,也不会因为过于亲密而疏远。”柳爽说。

我们的聊天最后还是重回《漠河舞厅》。我问他:“你后来还回过漠河吗?”

柳爽说,那是另一个故事。

《漠河舞厅》吸引了影视改编的兴趣,为了陪编剧组,柳爽回过一次漠河,然而,这一次体验非常糟糕。原来的漠河舞厅因为太出名来了太多人,被认为存在消防隐患,关停了,政府重新批了十字路口一个宽敞的门面给舞厅老板。现在的漠河舞厅成了新的打卡地,拍张照10块钱。老板见到柳爽,希望与他拍照合影,要将合影挂在舞厅最显眼的一面墙上。那天晚上,柳爽找回原来的漠河舞厅,门口堆满了垃圾,紧闭的铁门上写着转让信息。柳爽在那里和漠河舞厅拍了一张合影,这个时代让他觉得很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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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柳爽微博)

(本文源自三联数字刊2023年18期)

排版:语桐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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